王彬見史石柱發火，也不怕他，馬上道：“好啊，你抓你抓，我現在是守法良民，要是你動不動就亂抓人，看我能不能告倒你，讓你連這個治安大隊長都做不成。”

就在這時，卻聽張浩天道：“阿彬，忘了我給你說的話嗎，對史大隊長不要無禮，還不敬茶賠禮。”

張浩天是王彬最佩服崇拜的人，剛才見到史石柱升了職不僅不感恩，反而口口聲聲的說要抓張浩天，一時氣惱，才忍不住發了火，聽到張浩天說話，頓時想起他讓自己今後要負責和史石柱聯系，關系可不能弄得太僵了，當下強行壓抑住怒火，端起自己的茶杯道：“史大隊長，我是一個沒什麽文化的粗人，你別跟我一般見識，這杯茶，我敬你，給你賠個不是。”

一邊說著，他就喝了下去，而史石柱卻理都不理，只是沈著臉坐回到了椅子上。

見到史石柱軟硬不吃的樣子，王彬暗自咬牙，很懷疑老大這步棋是不是走偏了，費盡心力。結果是塑錯了菩薩，拜錯了廟。

對於史石柱這樣的反應，張浩天心裏早就有心理準備，也不會動怒，說了聲：“阿彬，你先出去，我和史大隊長好好地聊一聊。等一會兒再叫你進來。”

王彬答應了一聲，便起身出去了。然後在外面關上了門。

張浩天此刻凝視著史石柱道：“史大哥，其實你我之間好歹也不是第一次接觸，算是熟人了，你不用對我這麽敵視，過去在金子村我們不是保持過一段時間默契嗎？”

史石柱瞪著他道：“別跟我稱兄道弟的，過去你在金子村的時候還算老實，所以我才沒有動你。但不代表我永遠都會放過你。”

張浩天點了點頭道：“你說我老實，是指我不販毒，也不欺負這裏的村民們，是不是？”

史石柱也一點頭道：“算是吧，和別的黑幫分子比起來，你小子還算有些良心，這就是我沒有動你的原因。”

張浩天立刻道：“好，那我今天就來和你談一談良心。史大哥，我先問你，警察裏是不是都是好人，而黑道裏是不是都是壞人？我希望你也能夠憑良心說話。”

史石柱默然了一陣，才道：“警察裏當然有敗類，不過黑幫分子就是黑道分子。沒有什麽好人壞人之分，都應該被繩之以法。”

張浩天淡淡的一笑道：“警察裏不僅有敗類，而且相當地不少，反倒是你這樣有錢都不拿的警察不容易碰到，至少你說地黑幫分子都應該被繩之以法，不僅我反對，而且還有一個和你差不多正直，但級別比你高得多的警察反對，對於現實，他比你清楚得太多了。”

史石柱馬上望著他道：“這個人高級別的警察是誰。也被你收買了嗎？”

張浩天搖了搖頭道：“這個高級別的老警察是誰我當然不會告訴你。不過當初我之所以踏入黑道，就是拜這位老警察所賜。他當時一直在負責調查三聯幫，可是由於內部出現了大問題，連著派出去做臥底的警察都被殘忍的殺死了，於是想到用當時還在秦安山監獄服刑我，利用我的一位在三聯幫做事地朋友混進去，幫助國家鏟除這個毒瘤，還拿了些三聯幫做的一些慘案照片給我看，而我也想對得起良心，因此雖然知道很危險，仍然答應了他。”

史石柱早已經調查過張浩天的資料，知道他因為傷害罪在秦安山監獄服刑三年而被提前減刑釋放的事，對於他的說法，半信半疑的道：“那你為什麽沒進入三聯幫，反而跑到萬洪幫去了？”

張浩天嘆了一口氣道：“那是因為當時C市三聯幫義興堂的堂主尚育林找人調查過我，覺得我在監獄裏表現得太好，對我起了疑心，就沒有收下我，所以這是一次失敗的任務，那位老警察也讓我停止，但是想到照片裏地那些慘狀，我卻動了激憤之心，白道既然找不到三聯幫具體的證據，無法把他們一網打盡，我只有通過黑道來對付他們了，所以就成了當時C市一位和三聯幫敵對的黑道老大蘇志高的手下，但後來蘇大哥被三聯幫砍死，於是我接管了那些兄弟，最終幹掉了尚育林，而且設計將義興幫的精銳成員全部弄進了警方圈套，只是義興幫雖除，但三聯幫未滅，我知道他們遲早有一天會卷土重來，而以我的實力萬萬不是他們地對手，於是到G市來尋找更強大的力量對付他們，那就是萬洪幫，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。”

張浩天的事情，史石柱通過警方的內部資料知道一些，雖然不全面，但其中的一些事和他此時說的完全吻合，想到他在金子村時對手下的約束，心中也相信他說的是真話，當下道：“就算你天良未泯，可是以暴易暴是錯誤的，一切都應該按著國家地法律來辦。”

雖然還是在指責張浩天，但說這話時，史石柱的口氣卻緩和了許多。

張浩天點了點頭道：“以暴易暴不對，這我也知道，史大哥，你也做了這麽久的警察，不會不明白現實中地事，法律一切都講究證據，而只要道上的人把事情做得幹凈一些，那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，逍遙法外，活得有滋有味，這一點兒，不知道你承不承認？”

史石柱當然知道現在的犯罪分子有多狡猾，只要不是在現場抓人，很多時候由於找不到起訴的證據，明知對方是一個無惡不作，傷天害理的殺人犯也只有放人，黑幫分子有自己的制度，有自己的律師，有強大的經濟支撐，具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，那是更難抓捕歸案的，這的確是現實，他無法反駁，只有沈默。

此刻張浩天又道：“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兒。這些年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不通，那就是國家明明很早就註意到了三聯幫作案手段的殘忍，為什麽遲遲沒有最終下決定剿滅他們，三聯幫犯案太多，直接的證據或許沒多少，但要找，絕對是找得出來的，可是直到今天，三聯幫不僅還存在著，反而是在加速發展壯大，整個G省的黑幫眼看著就要被他們吃下了，這只能有一個解釋，那就是他們的後臺太硬，甚至超越了省級，當年的廈華案讓公安部的副部長落馬就足以說明一切。只可惜那位老警察和我聯系的手機號碼已經無法打通了，否則的話，我都想向他問清楚，這是為什麽？”

他口中的這位比史石柱級別高的老警察，當然就是當年負責調查三聯幫專案的劉景國了，在給張浩天看那些照片時，其實專案組已經有了一些證據，可是遲遲無法動手殲滅，自然是遇到了強大的阻力，甚至讓專案組派去做臥底的警察都遭到了毒手，這樣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，否則的話，三聯幫也無法抗衡萬洪幫在G省白道上積蓄數十年的關系網，而這種大後臺絕對只有三聯幫極少數的人知道，不抓捕到三幫主這樣的人物，要碰那種地位的高層，可以說是想都別想的。

史石柱當然也明白這些，忍不住一嘆道：“誰叫萬洪幫不爭氣，搞得四分五裂，才給了三聯幫機會，他們勢力再大一些，打通的後臺也會越來越多，就更可怕了。”

張浩天“嗯”了一聲道：“你說得很對，當年我才參加黑道的時候，那個老警察曾經來見過我，說過一段話，讓我到現在都記憶猶心，他說，這個世界上最有名，存在時間最久的幫派，包括意大利的黑手黨，日本的山口組這些組織，與警方必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，在很多時候，警方要破獲大案要案，是離不開這些組織的，所以只要這些幫派不做出什麽人神共憤或者涉及政治的事，警方都會網開一面，因為他們心裏很明白，黑道是永遠不會被消滅的，一個幫派被剿滅了，大哥被擊斃，必定還有另一個幫派成立起來，也會有新的大哥，而如果這個大哥完全不配合警方，無惡不作，那麻煩就多了。所以，懂得讓警方交差的大哥，往往存在的時間要久得多，那才是真正的老江湖。”

說到這裏，他頓了頓，目光緊緊凝聚在史石柱的臉上道：“史大哥，而我今天想你說的，也和這個道理差不多，一個懂得和黑幫打交道，並利用他們破案的警察才是真正明智的，有時候，黑與白並不是絕對對立，也可以並存，用各自的力量維持著各自的秩序，只要掌握好了一種平衡，老百姓未必是不能得益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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